[鼎信酒故事]寄情的酒具

叶文玲

我与文友的交谊，常常是除却书之外，无有别物。别人通常来往的烟和酒，我因一不会吸二不大喝，即使偶尔获得，也常常是一过手便转送别人。

朋友们便打趣：一不吸烟二不喝酒，当不了大作家。

我当然只有认命。

不过，不会喝，不等于滴酒不沾；不大喝，不等于没见识过酒场和酒徒、酒鬼和酒仙们。而且，确实有几个堪称烟鬼酒仙的还是我的好朋友。

因此，仍然可以说上一些与酒有关的酒话。

比如说酒瓶酒具，就很有说头。

第一次将酒瓶酒具作为工艺品保存，是在听说并目睹谢晋的爱好以后。十几年前初访沪上江荫路谢晋的家，算是见识了这位大导演的家常世界。堆积一屋的书，明白无误地表示他的聪明就来自好学，而一壁各种各样的酒瓶，却更透示出他性格中最可爱的一面：嗜酒的谢导，人生的际遇和不幸，艺术上的成就，与酒大有关联。

我饶有兴趣地看这些大大小小形形色色的酒瓶，发现它们的确非常别致，将它们作为工艺品收藏，不失为艺术家的又一种个性风景。

自此，我过手了形状不俗的酒瓶，便也不舍得扔，一种瓷色洁白的酒瓶，还被我当作花瓶，在冰箱上搁了好多年。

母亲去世后，在清理她的寥寥几件遗物以及很少一点积蓄时，弟妹们记住了母亲的遗愿――母亲一生清苦而勤俭，她自疚没有什么可遗子孙，却要用她点点滴滴积攒下来的钱，买七件同样的小物品，让我们七个兄弟姐妹永远保存，作为对她老人家的纪念。

买什么呢？

大家设想了各种各样的物品，又都以各种各样的缘由，加以否决。

这个任务最后落到我的头上。理由是，我比大家有更多的机会走南闯北，一定能 找到最合适又最理想的纪念物。

出访泰国时，我在帕塔那和曼谷的工艺品摊档间来回逡巡，忽然，一种锡制的小物件跳入了我的眼帘。几乎和我同时发现此物的池莉，也立即表示出对它的兴趣，并再三声称说，泰国的工艺品，以锡制品最佳也最具代表性。她出发前就曾打算要买这样一件物品。

我细细端详了两件不同形式的物品，发现它们造型有异，却各有千秋。一种是圆形的，一种是扁弧形的，都小巧如巴掌，锃光银亮。还有共同的是，上面都镌刻着最具泰国风情的图案和美丽的大象。

当我表示要买七个时，连店主都吃了一惊。因为他眼下总共只有四件――而当他明白我的用途后，便请我们稍候，表示一定尽快找齐我所需的数目。

这个不算太犯难的难题，当然很快就解决了。

回国后，当我在兄弟姐妹前亮出这一物件时，几乎同时亮圆了十二只眼睛：酒壶！

是的，我希望在母亲忌日时，我们各各用它来祭奠。

当然，那是我心里的话，用不着解说，因为，我从大家十分满意而无限珍惜的神情中找到了答案：兄弟姐妹们不仅认为我不辱使命，且对我选购此物的用意，心领神会。

此后，这件寄情的酒具，就和我其他最心爱的物品一起，置放在我的书架上，不用说，那是它最合适的位置。

开五次作代会时，最享盛名的湘泉酒厂一片盛情，以湘泉酒和酒鬼酒款待与会作家。

那天中午在欢庆宴会上，我这不会喝酒的自然是没有上桌就怯了阵，一坐下就声明：酒可不喝，酒瓶子得归我！

关于那酒鬼酒的酒瓶子，众所周知，出自大画家黄永玉的艺术匠心，可说是天下第一流的设计，我倾慕已久了。而真正的酒鬼们自然是垂涎于酒而不在乎瓶的，于是，一场欢宴下来，大家各得其好。

我将这酒鬼瓶宝贝似的捧回家后，忙着找最佳位置放它。人问我酒鬼酒滋味到底如何？我自然有狡黠的回答：

只要看这酒瓶，你就晓得了！

现在，我不得不说，最能寄情的，还是中国酒，而从里到表都教人醉心的，要算酒鬼酒！

摘自《文化名家品酒录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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